D9封套上布拉德·皮特手里拿着一块肥皂,爱德华·诺顿在景深处诡笑。
《搏击俱乐部》海报
那时候捡肥皂的梗还没普及,所以这个封面实在波澜不惊。听说这部电影比《猜火车》还要离经叛道,我才在密密麻麻的盗版碟中注意到了它。
那时候不理解芬奇是如何利用精心设计的空间调度,掩人耳目地处理爱德华·诺顿饰演的“讲述者”与他脑海中分裂出来的泰勒·德顿的关系,也不懂芬奇借好莱坞电影几乎已经放弃的旁白效果,高效的统领了整个叙事,又弱化和消解了影片中阴暗的部分。
如果你恰巧和我一样,在刚刚察觉到了现代生活的荒诞时观看了《搏击俱乐部》,影片的震撼程度仿佛这是你第一次看电影——从来没有一部电影在世界观的层面带给人这么大的冲击,我们仿佛是片中那个被泰勒用枪对着后脑勺的便利店青年。
当然,我并没有让看完影片的第二天“成为我人生中最美好的一天”,生活依然在继续。十几年后,我和影片中“讲述者”一样,每天朝九晚五,做着平庸的工作(比如写稿子),尽量避免和人发生冲突。
十几年后再次观看《搏击俱乐部》,我依然能够感受到那份身体对抗身体的荷尔蒙冲动,但更多看到的是大卫·芬奇用娴熟的叙事技巧,将尼采的哲学观化繁为简的镶嵌在好莱坞叙事当中,然后把这颗炸弹精确投入到资本主义世界的精神空洞中。
《搏击俱乐部》的魅力在于它的迷惑性,或者说布拉德·皮特饰演的泰勒所具有的巨大迷惑性。
泰勒·德顿、泰勒·德顿……我们从来都不知道诺顿的角色的真实姓名,却一再被告知泰勒·德顿这个名字的存在。
泰勒·德顿
他寄生于“讲述者”的肉体,却完全是他的反面——泰勒不失眠、不抱怨、不迷恋物质、不黯然神伤,他的每句话都直击痛点,内心和身体都足够强大,甚至性能力也超强——一个传统意义上近乎完美的男性形象,然而现实中真的存在这一的人物吗?
“讲述者”依靠泰勒补全自我缺失的一部分,而更多的人视他为拯救者,不仅仅是对自我的,更上升到时代和社会层面。讽刺的是,这个理想化、领袖化的人物只是一个精神病人分裂出的人格。
依照泰勒的观点,现代人的自我价值从出生起就被阉割了。在和平时代,资本主义通过鼓励消费形成一套价值体系,以此分化阶级,鼓励人们追求各自的物质满足,然而付出的代价却是冗长的日常劳作,在精神层面也无法建立起可供信仰的价值体系。